上過高中的人都知道，如果是兩節課連堂上同個主科, 那麽有很大的概率, 第一節 跟第二節中間會沒有休息的時間。

這個趨勢越臨近高考越是明顯。

楚鳴謙今天上午四節課, 前面兩節跟後面兩節都是連堂。

前面兩節上的化學，班主任在上面講他們上周考的那張卷子, 邊講邊給覆習知識點, 中間幹脆就沒有下課。

楚鳴謙坐在一堆書後面, 他卷子上錯的不多，但老師講的時候，他也跟其他人一樣在著重記錄知識點。

跟其他同學不一樣，他能用功的時間就只有課堂上這四十五分鐘, 離開課堂之外, 有更多的事情占據了他的註意力。

從前是姥爺、弟弟妹妹、淘寶店, 現在又多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孩子。

等到第二節 下課鈴聲響了，教他們化學的班主任才收起了自己的書跟卷子，從教室離開。

楚鳴謙的同桌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一臉著急地對他說：“讓一下謙兒, 我要去廁所！”

學校什麽都好, 就是高三校區的教學樓老破，每層樓廁所位置就那麽幾個, 下課去上廁所的人多得不得了，很難才能擠進去。

“去吧。”楚鳴謙起身讓他出去了，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掀開課桌板，從課桌裏拿出了靜音的手機。

本來拿出手機是打算要發個信息給妹妹, 問問她昨天晚上家裏有沒有事，可是手機屏幕一亮，厲少辰發來的那條未讀信息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厲少辰：李@在哪裏，？】

楚鳴謙：“？？？”

他看著厲少辰發來的信息，通常他們聯絡都是在晚上，厲少辰知道他要上課，不會在這時候發信息過來。

楚鳴謙想著，看著這短短一句話裏夾的亂碼跟錯別字，發信息的人一看就不在清醒狀態。

他不由得想，厲少辰不會是從昨天生日宴會通宵high到現在，不知今夕是何年，忽然就想起要找自己了吧？

楚鳴謙於是解鎖了屏幕，給他回覆信息：“今天周三，我在學校上課。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信息發過去，他在這裏等了會兒，然後手機屏幕就一亮，厲少辰那邊的信息回過來了。

“阿謙，這題我搞不定！”

這時，正好坐在他過道斜對面的籃球隊隊友拿著練習冊過來，要問他個化學題目。

“我看。”楚鳴謙於是接過練習冊，飛快地把題目看了一遍，然後拿了支筆，在草稿本上隨手給他寫起了解答過程，邊寫眼睛邊看手機上的信息。

這條信息是路易發來的。

用的還是厲少辰的手機，只不過後面跟了他的名字後綴。

楚鳴謙看到路易說，他們現在正在某個會所，想把他叫過去談一談生意的事，厲少辰執意要等他過去以後再一起談。

會所包廂裏，厲少辰枕著路易的大腿睡得正香。

路易拿著他的手機，一手仍舊放在他的頭發上，輸入完上面的信息之後，又再輸入了一條，跟楚鳴謙說厲少辰現在睡著了，他可以等晚上再過來。

“——好了！”楚鳴謙寫完解答過程，把草稿本跟練習冊給身旁站著的人一推，“你看一看，是這麽解的，要先求這個值。”

“好嘞！”對方歡呼一聲，就拿著解題過程回座位上鉆研去了，留楚鳴謙在這裏看著這條信息陷入了為難。

如果是在之前還好，可是現在……厲承鈞說了下午放學要過來接自己，楚鳴謙覺得自己不好放他鴿子。

想來想去，他只能趁著課間休息最後幾分鐘去了老師辦公室。

班主任才剛剛回到辦公室坐下，正在跟隔壁班的英語老師說話，見他進來，便停下了交談。

“老師。”楚鳴謙走了進來，說道，“我下午想請假。”

他還沒說緣由，班主任就點了頭：“好，去吧。”

班主任是如此的貼心，楚鳴謙對他無比的感激，說了聲“謝謝老師”就出去了。

到底是要去幹別的事情，既然班主任沒多問，他也就不敢多停留。

見他出去，隔壁班的英語老師才收回了目光，問道：“這是你們班的學生？”

她一看楚鳴謙身上穿的衣服，就覺得這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可即使是這樣，特權也太大了吧？來請個假連請假理由都不用說，班主任就放行了？

班主任一心教學，不大懂得看楚鳴謙身上的牌子，也不懂時尚和潮流。

批完楚鳴謙的假之後，他就隨手整理起了桌面，頭也不擡地道：“這是我班上最優秀的學生，他家情況特殊，經常要請假。”

從楚鳴謙入學，班主任就知道他家的情況，再加上高一下學期他姥爺就中風昏迷進了醫院，他對這個學生就更加關註了。

英語老師不大了解這情況，只以為班主任說的“情況特殊”是指他特別有錢，於是覺得自己的疑問也算是得到了解答，就沒再多問。

第四節 課一上完，楚鳴謙就背上了背包，準備坐車去路易剛發過來的會所地點。一看到地址他就確定，厲少辰肯定是從昨晚嗨到現在，難怪這會兒撐不住要睡覺。

剛出教室門，他的幾個朋友就跟了上來：“阿謙！”

其中一個一把拉過了他，勾著他的脖子道：“走，一起去吃午飯啊。”

“今天情人節，奢侈點，去三飯吃。”

三飯是他們高中最新的飯堂，也是最貴的那個，但是貴得有理，那裏的菜色特別豐富，尤其是二樓。

楚鳴謙搖頭道：“不了，我下午請了假，我現在要回去了。”

“下午請假？”幾個男生一起下著樓，追問道，“怎麽了？是你姥爺那邊又有什麽情況嗎？”

他們想著要是醫院又有情況的話，他們也跟楚鳴謙一起去，起碼有個照應，不過楚鳴謙說：“是醫院，不過是好事，不用擔心。”

他這也不算是說謊，厲少辰把他叫過去要談生意的事，肯定是跟路易有了新的計劃，要擴大生產規模或者是改變生意主體，這是商機，也是賺錢的契機。

賺到了錢，就可以給姥爺換來蘇醒的機會了，這是好事。

幾個大男生聽著，又看了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說假話。

雖然覺得說楚鳴謙的姥爺已經昏迷了那麽久，醒過來的機會不大，不過都還是說道：“太好了，說不定是你姥爺有機會醒來了。”

“對啊，要是姥爺醒來了，你不就沒那麽多顧慮了？可以跟我們一起去B大。”

“去了B大，再一起打籃球！”

楚鳴謙帶著他們對自己的美好祝願，在分岔路口跟幾個好友告別，他們往三飯去，他則往校門口走，一邊走一邊用手機軟件輸入目的地叫了輛車，然後往厲少辰跟路易所在的會所去。

中午十二點半。厲承鈞也忙了一個上午，開了三場會，終於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能夠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底下的車水馬龍，擡手按了按眉心。

片刻之後他轉了過來，看向放在桌上的手機，有點想打電話過去給正在學校的楚鳴謙。

厲承鈞也覺得自己對楚鳴謙的上心程度超過了他們在這個階段應有的程度，可是他們之間的進程本身就是跳過了太多的階段，進入到了現在這一步。

只要一想到那少年懷了自己的孩子，厲承鈞想知道他每時每刻的信息的心情就越發的難以控制。

不過他站在這裏看了自己的手機片刻，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們之間現在需要的是空間，需要的是把步調拉回正常，正常地循序漸進。

正想著門就被敲了敲，厲承鈞擡頭，看到自己特助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於是回到了辦公桌前，在椅子上坐下，對她說道：“進來。”

蘇秦手上提著個厲承鈞很眼熟的大保溫盒，他將目光移回了她的臉上，問道：“今天中午不是讓你直接在榮華訂餐嗎？”

“是啊。”蘇秦說，“我訂了，不過雲姨讓小高送了午飯過來。”而且還是兩人份的。

她把這大得誇張的保溫盒放在了厲承鈞的辦公桌上，說道：“不過我看就只有老板你一個人吃了。”

厲承鈞沈默著，雲姨大概是以為楚鳴謙中午也是跟他在一起吃飯。

她的目光還是那樣敏銳，一眼就看出了厲承鈞待這個少年不同，既然是他喜歡的，她自然也會待他好。

蘇秦說：“雲姨一片心意，就算楚少吃不到，老板你吃也是一樣，別浪費了。”

她說完就識相地從辦公室離開了，把這個大保溫盒跟她形單影只的老板留在這裏。

厲承鈞看著這從家裏送來的飯菜，想著從前他也就是一個人，這才認識楚鳴謙多久，怎麽就給人一種他一個人在這裏很淒涼的感覺？

他剛要打開保溫盒，就聽見門再次被打開，擡眼看去，還是蘇秦。

她一手握著門把手，探進半個身子來，提醒道：“今天是情人節，要不要給楚少訂束花，或者買份什麽禮物？如果要訂花的話，就要早點通知我，不然晚了，全城各大花店玫瑰都已經賣光了。”

沒錯，今天是情人節，厲承鈞終於意識到為什麽今天會讓人覺得孤獨感更強了。

可是楚鳴謙是男生，厲承鈞不覺得他會喜歡玫瑰花，而且現在在送他禮物，他接受起來似乎也不會太高興，只會覺得負擔大。

蘇秦聽他說道：“不用訂花，你去查一下他家裏的事，看看除了他弟弟妹妹，他還有沒有別的親人。”

蘇秦覺得老板這個要求有點奇怪，不過還是應了下來。

她走開以後，厲承鈞想了想，打開了手機淘寶。

雖然不能現在打個電話把少年叫過來，但是淘寶還有直播回放功能。

楚鳴謙在淘寶直播了那麽久，之前有無數場回放。

厲承鈞打開了自己關註的那個“美時新精品女包旗艦店”，把回放列表一直拉到了最底下，點開了楚鳴謙最開始直播的那條記錄。

然後，才把手機放在了桌上，準備一邊看看他的過往，一邊吃自己的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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